第5章 慕烟(1 / 1)

萧野在漆黑的荒野中狂奔,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。怀中的巡夜人密信和那冰冷的铁盒,此刻仿佛有千钧之重,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胸口,每一次心跳都撞击着它们,提醒着他身后紧追不舍的死亡阴影。

那股阴冷、腥臊的气息越来越近,如同跗骨之蛆,死死咬着他的踪迹。影爪犬妖的呜咽低吼仿佛就在耳后,利爪刨地的沙沙声是催命的符咒。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畜生喷吐出的、带着腐肉恶臭的热气,几乎要灼伤他的后颈!

“不能死……不能死在这里!”萧野的脑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,陈锋队长和那些巡夜人浴血倒下的身影在眼前交替闪现。他榨干身体里最后一丝气力,试图改变方向,钻进一片更茂密的灌木丛。荆棘划破了他的皮肤,留下火辣辣的刺痛,但这微弱的阻碍根本无法延缓影爪的速度。

“呜嗷!”一声兴奋的嘶吼在身后炸响!腥风扑面!

萧野甚至来不及回头,死亡的冰冷触感已经扼住了他的咽喉!他能感觉到那锋利的、带着倒钩的犬齿即将刺入他的血肉!

就在这千钧一发、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刹那——

嗤!

一声极其轻微、却带着刺骨寒意的破空声,仿佛冰针穿透空气,骤然响起!

萧野只觉一股冰冷的劲风几乎是贴着他的头皮掠过,直射身后!

“嗷呜——!”身后传来一声短促、扭曲到变形的惨嚎!那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和极致的恐惧,瞬间戛然而止!

预想中的剧痛和撕裂感并未降临。萧野猛地回头,瞳孔因惊骇而骤然收缩!

月光下,那只凶残狡诈、几乎将他逼入绝境的影爪犬妖,此刻正僵硬地定格在扑击的姿态上。它的眉心处,一点微不可察的、散发着幽幽寒气的冰蓝色光芒正在迅速扩散、凝结!

仅仅一个呼吸间,一层晶莹剔透的寒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了犬妖的全身!那狰狞的表情、伸出的利爪、甚至它身上抖动的暗影鳞片,都被瞬间冻结、凝固!月光洒落在冰雕上,折射出诡异而冰冷的光泽。

紧接着,“咔嚓”一声脆响,如同琉璃破碎。那栩栩如生的冰雕连同里面凝固的犬妖,瞬间崩解成无数细小的冰晶粉末,簌簌飘落。夜风一卷,那代表着一头凶残妖族的最后痕迹,便彻底消散在荒野的空气中,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
寂静!死一般的寂静!

唯有萧野自己粗重如牛的喘息声和心脏狂跳的咚咚声在耳边轰鸣。他僵在原地,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空无一物的地面,又猛地抬头四顾。

月光如水,洒在荒凉的丘陵上。一个纤细的身影,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他前方十几步远的一块巨大青石之上。

素衣胜雪,青丝如墨,在夜风中微微飘拂。她的面容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有些朦胧,唯有一双眸子,平静得如同亘古不化的寒潭,倒映着萧野此刻狼狈惊惶的身影。她身上散发出一股清冷疏离、仿佛与尘世隔绝的气质,萧野呼吸都为之一窒!

很熟悉的感觉,仿佛在哪里见过。

是她!萧野猛地明白过来了!

昨夜海上那抹白光中的身影!那将他从死亡深渊拉回来的神秘人!

“是你……又是你救了我!”萧野劫后余生,巨大的喜悦和难以言喻的感激让他的声音剧烈颤抖,双腿一软,几乎要跪倒在地,“恩人!萧野……谢恩人两次救命大恩!无以为报!”他深深躬身,几乎将头埋到地上“还未请教恩人尊姓大名,还望告知,以后我定当日日为恩人祈福”。

女子微微侧身,避开了他的正面大礼,声音清冽如冰泉滑过玉石:“举手之劳。不必如此。我叫慕烟,你叫什么?”她的目光扫过萧野满身的泥污、血迹和惊魂未定的脸,最后落在他因躬身而微微敞开的、沾满血污的衣襟上,眉头微蹙道,“还有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昨日我将你送回陆地后有事先走了,你不回家在这里做什么?”

萧野闻言,又想起自己母亲,又忍不住悲从中来,连忙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道来。

女子耐心听罢,他没想到在这少年身上竟发生了这么多惨绝人寰的事情,心里也忍不住有些同情他的遭遇,可是女子表现的依然清冷,知道此对她而言,此刻自顾不暇,可没那么多精力放到萧野的身上。

“慕烟恩人!”萧野直起身,眼中充满了绝境逢生的激动和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急切,“恩人!求您再发慈悲!妖族大举入侵天启半岛,前锋精锐影爪犬妖已现!天启半岛危在旦夕!巡夜人第八小队……他们……他们为了掩护我送出这至关重要的情报,已经全军覆没了!”他激动地举起手中那染血的、印着巡夜司独眼徽记的油布竹筒,声音带着泣血的悲愤,“我必须立刻赶到归陆京巡夜司总部请求援助,否则……否则整个半岛都将生灵涂炭!求恩人护送我一程!只要能到归陆京附近安全之地,萧野此生愿做牛做马报答恩情!”他的话语又快又急,充满了孤注一掷的恳求。

慕烟静静地听着,清冷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波澜,仿佛萧野口中那关乎无数人生死的惊天消息,对她而言不过是拂过耳畔的微风。她红唇微启,声音依旧平淡无波:“人族妖族之争,与我无关。救你两次,已是破例。前路凶险,你好自为之。”

拒绝之意,清晰明了。

萧野的心瞬间沉了下去,巨大的失望和无力感几乎将他淹没。是啊,这样一位神秘莫测、手段通天的存在,又怎会轻易卷入凡俗的战争?两次相救已是天大的恩情,自己竟然还妄想得到她得护送……

“既然如此,请原谅我的冒昧……”萧野连忙深深鞠躬作揖,以示歉意。

就在他绝望地垂下头,准备独自踏上那几乎必死的路途时,怀中那个被他用破布勉强包裹、贴身藏着的漆黑铁盒,忽然从破损的衣襟边缘滑出,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。

冰冷的、哑光的金属表面,在月光下反射着幽暗而独特的光泽,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。

慕烟本打算就此离去,却无意瞥见了铁盒,骤然一顿。

她的目光,如同被磁石吸引,精准地落在了那露出的一角铁盒之上。那清冷如寒潭的眼眸深处,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、却异常清晰的波动——那是一种混合了讶异、探究,甚至……一丝难以置信的锐利光芒!这光芒一闪而逝,快得让萧野几乎以为是月光造成的错觉,但那份瞬间的凝滞和专注,却无比真实。

她拒绝的话语凝固在唇边。清冷的目光在萧野那张写满恳切与绝望的年轻脸庞,和那衣襟下露出的、散发着古老冰冷气息的铁盒一角之间,来回停留了一瞬。

荒野的风声似乎都安静了下来。

片刻的沉默,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。

“归陆京……”慕烟清冷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,语调依旧平淡,却似乎少了几分之前的绝对疏离,“在何处?”

萧野猛地抬头,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!希望之火重新点燃!他连忙指向西北方向:“在那边!沿着这个方向一直走,大约……大约还有三百多里!”

慕烟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夜幕,望向西北的远方,又似不经意地再次扫过地上的铁盒。

“我此行,倒也顺路。”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,仿佛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,“可带你一程,至归陆京城外。入城之后,你自行前去,不得再跟随纠缠,只是……”

萧野见她欲言又止,连忙道:“恩人你有话但说无妨”

慕烟顿了顿,目光再次扫过地上的铁盒,但是最终她却依然没有说什么,只是淡淡地道:“这一路时间还长把你的东西收拾起来这就出发吧,还有,不要再叫我恩人,叫我慕烟就可以了”

慕烟没有解释为何“顺路”,也没有再提那铁盒分毫。但萧野心中雪亮,这突如其来的转变,必定与那神秘铁盒有关!萧野连忙收起铁盒,紧紧地放好,此刻他更加明白这铁盒的重要了,萧野心想,看慕烟的样子,似乎像是认得这铁盒,自己有机会一定要向她请教,希望能找到打开这盒子的方法。

“多谢恩人……多谢慕烟姑娘!”萧野欣喜若狂,再次深深鞠躬,“萧野绝不敢再给恩人添麻烦!送到城外即可!大恩大德,永世不忘!”

慕烟不再多言,转身,素手轻抬,指向西北方向。“跟上。莫要掉队。”她的身影在月色下飘然而起,并非飞行,而是足尖在荒草碎石上轻轻一点,便如柳絮般轻盈地飘出数丈之远,速度看似不快,却带着一种玄妙的韵律。

萧野不敢怠慢,咬紧牙关,压下全身的酸痛和疲惫,拼尽全力奔跑起来,紧紧追随着前方那道在月光下若隐若现的素白身影。

怀中的密信依旧沉重,冰冷铁盒紧贴肌肤,传递着未知的寒意。前方是危机四伏的归陆京之路,身边是目的不明、却两次救他性命、对铁盒似有反应的神秘女子慕烟。

夜风在耳畔呼啸,吹散了血腥,也吹动着命运的丝线。萧野不知道这短暂的同行意味着什么,但他知道,自己手中紧握的,不仅是关乎半岛存亡的警讯,更可能是关乎自己未来的钥匙。而慕烟,这个谜一样的女子,或许正是引他走向真相的关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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